我不懂,當初你怎麼忍心遠去,拋下孤苦無依的我。
我獨自留在原地承擔,承擔那不知幾千年來,在人們口中人們心裡反覆流傳的詛咒。


       你覺不覺得秋日的陽光懶洋洋的,把全身曬得暖暖的,很舒服。好像要伸懶腰一般,把天空向外撐得好高好高,仰著頭,一片廣漠的純真藍直直往四方延展,綿細的白雲慢慢地被溶化到快看不見了,灑滿我整張臉。這是十一月的秋,和去年相同。

       或許大地正在脈動,但是我感覺不到自己的遲鈍。今日無風,因為我的裙襬沒有飄動,因為耳旁髮際上插著白色雛菊的淡雅清香佔據了我全部的嗅覺,而視線仍然緊緊望著高不可測的穹蒼,小小腦袋瓜裡盡是自個兒胡亂編造的不切實際。突然想到,我是如此天真,和去年十一月相同。

       時間靜靜的流動,已見不著雲朵的蹤跡。不久,金風吹起,弄得未梳理的頭髮更加紛亂,連雛菊都給吹散了,上空有一大群黑點聚集,順著風向逼近,越來越近,那是,一隊排列整齊劃一的秋雁,朝著南方趕路。伸展的雙翼順著氣流的改變,更換出不同的隊形,井然有序的形式和完美無懈的弧度,風塵僕僕的從另一處飛來,又不停留的飛去,在航道上留下美麗的經過以及與我的邂逅,縱使雁鳥們並不曾注意越過地面上的是某某生物,只是單純地想盡快到達目的地罷了,就像,遠方那一隻,一隻落單的雁。

       我竊笑著,瞧牠笨拙且吃力的模樣,追趕漸行漸遠的對方,距離在不和諧中拉長,搭配不和諧的古怪笑聲。可是無力感並沒有擊垮牠,單雁排除萬難地想要補上落後的進度,歪歪斜斜地飛著。顯然大地的脈流不容許些微的不協調,從那裡刮來一陣風,硬生生扯下孤雁,還有我幸災樂禍的嘴。

       有一隻雁離隊了。

落下的地點在不遠處,我急忙湊了過去。無法得知牠的傷勢如何,但雁鳥似乎動不了,眼神流露深邃的哀傷,令人可憐。原本想將牠抱起找人求救,堅強的雁鳥卻不需要我的同情,只要有人一靠近,就極力揮動翅膀嚇止,腹部因激烈的喘息而蕩動,牠沒有哭,只是勇敢的認清事實。雙眼盈盈,溫熱滑過臉再滴落,我感到難過,反而無力感征服了我。索性坐了下來,陪在一旁,一直到傍晚,一直到淚痕都乾了,雁已精疲力竭,我褪下外套罩著你,為你抵擋秋夜如水的寒,還有孤單一人的寒,不知你承受的了嗎?

        開滿白雛菊的一隅,披著一件不知是誰遺忘的外套,棲著一隻被遺忘的離雁。

        這是詛咒。一隊南飛的雁群,總會有一隻背負「離雁」的詛咒,飽受比旅程還要漫長的孤寒。至今,還沒有誰真正戰勝,真正抵達孤獨之後的南方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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